Kuuuuuuuzi

1.

六月是正热的时候，阳光大大咧咧地落在地上，蝉也和着太阳聒噪地鸣叫，直教人心生烦闷。

韩文清刚从房间一出来就看到叶修穿着薄衫，躺在树荫底下旁边还放着一碗从地窖取出的冰块，碗中零星有着几颗果子，他拿出来一颗噙在嘴中。

韩文清走过去，坐在叶修身边。叶修抬眼一看，发现是韩文清后也没挪个地方的意思，依旧那么躺着，还推了韩文清两把，大概是嫌他坐得太近，热。

韩文清也不生气，最近这一年叶修是显得越发娇贵。之前他还想不通叶修怎么能和京城中满身贵气的叶秋有联系，现在看来，还真是亲兄弟。

“我给你说件事，过几天陪我去个地方吧，有事。”韩文清说。

叶修听完就皱眉，恹恹地开口:“大夏天的去哪？”

“到时候你就知道。”

“行吧。”叶修说完就闭着眼，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韩文清也转身进房间，拿起笔写下“过几日便到。”，细细裁成条绑在信鸽腿上。

2.

过了几日韩文清就带着叶修准备走，叶修也不废话跟着韩文清上了车。

一路上他也没多大的怀疑，直到快到京城下的时候叶修才咂摸出一点点不对劲来。

“老韩。”叶修掀开车帘，“到底要去哪里。”

反正也快到了，韩文清也懒得瞒他，“京城。”

叶修反应很快:“京城？你和叶秋还有联系？”

韩文清点点头，这就是他为什么之前不愿意告诉叶修的原因。一提到叶家，叶修就像一个炸毛的猫一样，能到处乱窜。

韩文清在叶修没其他反应的时候又补了几句:“这次也想让你去见见你弟弟，和你父母。”

“不去。”叶修拒绝的干脆利落。

韩文清又继续好生安慰几句，叶修才听劝进了马车。

韩文清本想自己已经把叶修说服了，到了京城也相安无事几天，只是到了约定的时间，韩文清把叶修往酒楼里带的时候就怎么都拉不动了。

两人来来回回，拉扯好几个回合后叶修的脚都没移动超过三步，就是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叶修，我们进去吧。”

叶修还没说还，就听到旁边有声音传过来:“哥哥，你们已经到了啊。”

转头一看是叶秋。

3.

叶秋和上次见面没什么区别，他看到两人看过来，微微向韩文清颔首算是见过礼。身边还有两人，四十上下，韩文清一见他们就心下明了打了声招呼。

叶修见到他们也不闹了，倒是转身先进酒楼。

韩文清笑了声也跟了进去。

叶修的父亲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人，眉眼间与叶修两兄弟十分相似，而母亲却温柔大方，五个人坐下后叶修和他父亲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过话。

叶夫人夹了菜放到叶修碗里:“阿修，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这几年你在外面过得好吗？”

叶修有些沉默半晌才点点头:“还行，那母亲您呢？”

话刚说完，叶老爷重重哼了一声表达不满，叶秋眼疾手快地给他夹一筷子权当安抚。叶修看都没看叶老爷。

叶老爷最终还是没忍住先说了话:“你……”

刚刚开口就被叶修堵了回去:“不牢挂心。”

气得对方胡子都快飞上天，而叶夫人和叶秋似乎早就习惯这个场面也不劝阻。

叶修随便吃了两口就说自己要先行离开去茅房，韩文清看了叶修一眼示意他早点回来。但叶修才不管自顾自走开。

等叶修走后，桌上便真的是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说话，留下的只有静静咀嚼的声音，

反倒是叶秋先沉不住气搭话问：“这一年来我哥哥添了不少麻烦吧。”一开口一下子 就让韩文清想起来两人刚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以为叶修长眠地底，并也才知晓叶修的真实姓名正是心力憔悴之时，而如今却也都圆满了心境自是完全不同。

他听罢一笑摇摇头，毕竟他和叶修之间的事怎么能是麻烦，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才试探的问着：“叶修他当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当时见面叶秋并未说太多，韩文清也一直也为叶修出走只是因为家教森严，如今看他与父亲的态度似乎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叶秋不答反而看了看叶老爷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对的神色才开口：“基本就是我当时说的那个理由，但细节之处还是有些不同。我哥哥当年痴迷武学，父亲不大同意，当时在街上 还有人看中他想收他做弟子，但被父亲挡了回去，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那人实在看中我哥哥的天赋，离开前还给了一本心法，结果他没看几眼就被父亲给撕了。”就算过了这么长时间，叶秋也还记得当时叶修通红的双眼看着纸屑茫然措地站在院子中间的样子。

刚说完叶夫人的眼睛就有些红，低声接上：“就因为这个阿修他就偷偷跑了出去，不会家。他从小就犟。”说完还看了叶老爷一眼。

叶老爷一下子差点跳起来：“看我干什么？都怪我？谁知道当年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骗子？”

话音未落就听到声音传来：“是不是骗子我自己会分辨，用不着您老多操心。”转身一看正是刚回来的叶修，他抱着双臂斜靠在门上。被叶修看着，叶老爷反而没声了。

叶修笑了笑，倒也不多说只是拉着韩文清就要往外走，身后叶秋见状急急地叫了声哥。

叶修听到了，回了句:“饭也吃了，面也见了，还有什么事？”

身后一下没声音，叶修也不回头，这一顿饭不欢而散。

4.

等两人出了酒楼，韩文清才说话:“你这样不太好。”

叶修撇了韩文清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又知道什么？”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叶修早就知道当年那人给自己留下的并不是什么多出名多厉害的心法，只不过是江湖上最普通不过的吐纳方式，可那上面也是自己曾经的梦。他也明白叶老爷说的话是真的，可自己心里永远过不去也是真的。

就这么两句，两人在酒楼门口耽搁一下时间，叶秋他们也立即赶下来拦住了这两个人。

叶修站在原地不开口，等着他们先说。

这次反倒是叶老爷先说话，本来这次也是为了叶修来的，他自己也明白叶修的心结在哪里，只是还未说什么没想到叶修就要离开。几句话中韩文清听明白了，虽说别别扭扭的，但他想要对自己儿子道歉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叶修自然也是明白的。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叶老爷似乎早料到叶修有这个反应，韩文清叹口气对他们说:“给他一点时间吧。”

5.

韩文清和叶修离开京城后两人就在也没提过京城的事情。

七月流火，天气也转凉，马上就要到中秋了。

京城的叶家这次也收到一份礼物，一盒子的月饼，上附一张纸条。

今年不回来，你们自己好好过吧，等九月我回来的时候我要吃门口酒楼的烧鸡。

                                           ——叶修

语气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